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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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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的額頭有些細密的汗,子莫拿過一旁的絹帕,摁在那人的額角鬢旁。這人似乎在做著什麽夢,嗯嗯呀呀的,可又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麽。

子莫嘆了口氣,看了看一邊正在專註於觀察他舉動的國師大人,鎖虎關內的守將軍醫也全都伺候在旁,戰戰兢兢跪在地上。

這鎖虎關偏僻之地,萬年太平,沒想到皇帝陛下會猶如天降般被國師大人和蘭陵殿下護送到此處養傷。

不是說陛下已然被斛律光將軍迎回了雁門關嗎?!

這鎖虎關的守將大人不禁用衣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陛下一直不醒,而國師大人臉色亦如其名,像是閻羅催命。身邊的軍醫抖得與篩子一般,汗水濕透了衣裳,國師一旦問他皇帝陛下何時會醒,就猶如遭了雷劈,抽得一陣陣的,到了不堪重負之時,還把手掐在了旁邊守將大人的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哎,全混了!這是他的腿啊,胡亂擰巴什麽?!

等著等著,守軍府裏裏的上上下下都給跪下了,怕是皇帝再不醒,就該有人要人頭落地了!荒僻之地,已然是動用了此處最好的人力物力了,真是急煞人了。

“王大夫。。。。。。”閻羅老者面上冒著黑氣,殺氣騰騰的質問聲頓了半拍就讓那軍醫半跪著一下爬到了躺有高湛的床榻邊。

顫抖著將手指摁到了高湛的手腕上,六神無主的郎中接連換了幾次位置才搭到了高湛的脈搏。

“誒?這。。。。。。這陛下的脈搏竟然越來越弱了!”大夫皺著眉頭大叫出聲,說完,便直直癱坐在了床榻邊的地上。

完了。。。。。。心裏默念著,這本該太醫院的那些禦醫挑的擔子為何會憑空落到了他這個小郎中身上?!面露絕望,王大夫似乎已然看到了皇帝駕崩之後他一家老小被株連九族的下場。

“胡說八道什麽!陛下正值春秋鼎盛,若是在此處有個好歹,你們這些人。。。。。。”閻羅老者憤然甩袖逼近,陰風陣陣,殺意沸騰。席卷過這殿堂,讓四下之人縮了縮腦袋頓有腦袋不保的危機。

子莫伸出手指探了探高湛的鼻息,果不其然只有進氣沒了出來的。而高湛的臉色也比剛才紅了不少,似乎打著嗝,後仰著脖頸全身抽動著。

“陛下?!”閻羅老者眼見著高湛真是不好,一把提起那幹瘦郎中的衣領,吼道,“竟然是庸醫!延誤陛下病情給我乖乖受死!”那鬥大的拳頭一下朝著王大夫的面門打去,場下不少人已然死死捂上了眼睛。這一重擊,大概王大夫真該身首異處了。

“住手!你讓他們都下去!”

王大夫大約是覺得自己已然死了一回了,那掌風吹得他發絲沖天魂飛魄散。

拳頭抵著他的鼻尖卻停頓了下來,王大夫的鼻梁骨泛起一陣酸疼。還好,似乎還有命。。。。。。王大夫睜開了一只眼睛,那猶如天人的蘭陵殿下果真是救星,也只有他能在此刻讓國師大人沒將他就地去了性命!

國師被子莫扣住了脈門,不經意間松開了那只抓著王大夫的手,啪嗒一聲,幹瘦的小老頭就這樣落回到了地上,屁股尿流爬著離了那閻羅王遠了一些。

“呵,我看你巴不得陛下死吧!還想清退周遭之人少了耳目好下手?高長恭,有我在你可別想著這出了!”閻羅老者冷笑道。

“如今和我較勁有何用?該是你方才一直把陛下頭朝下抗在肩上讓他氣道之內堵了淤血!不想他死便聽我的!”

氣道之內堵了淤血

閻羅瞇了瞇陰鷙的布滿皺紋的眼睛一臉納悶。可他不相信這蘭陵王,於是掌間內力不減,掣肘著與子莫角力。

子莫與這頑固不化的閻羅掰著手腕,見他當真是冥頑不靈根本不聽他的解釋,便索性用內力震開了閻羅幾步,一甩手背對著國師朝著高湛走去。

“你!”閻羅上前一步探手朝著子莫的肩膀抓去,卻發現那人已然彎腰突然俯下了身子。

嚇。。。。。。

周遭不覺是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閻羅老者還想擒住這蘭陵王卻沒想這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與皇帝高湛雙唇相貼,他覆在皇帝身上居然一手還往陛下的胸口探去。。。。。。!

閻羅縱然一早知道二人的越舉,可還是面門青筋直跳。他竟然低估了這高長恭的不要臉!連帶著皇帝陛下都被褻瀆在了眾人面前!

“滾!統統給我滾出去!”閻羅轉身一揮衣袖,朝著下跪的人咆哮著,將受驚過度的眾人轟了出去。

國師手下撿條性命,這般白日做夢般的好事如何有讓人不領情的道理!

眾人真是連滾帶爬逃得飛少走石,守將大人的手扒著殿門就要把門打開,那身後的國師卻突然用更為狠戾的聲音說道:“今日之事有誰敢往外散播半句,老夫我斷然不會嫌這鎖虎關的山高路遠,親自前來將那長舌之人的剮躁長舌拔去!”

“是是是!國師萬福!我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將軍大人只甫一擡頭那不遠處的風景便落入眼簾,頓時炸紅了耳根,臊得頭都點到了地上。眼前又有這閻羅王殺氣騰騰,當真是如有泰山壓頂!再也不敢起身。

“滾!”

國師一聲吼,當下所有人還真是滾著出去的。如一陣煙散去,當即只剩下三人。

閻羅再轉頭還是看到高長恭繼續厚顏無恥褻瀆龍體,真是七竅生煙,大踏步走上臺階就想將這人從皇帝陛下身上撕了下來。

“嘔!”

國師還未走到身邊,子莫猛地擡起頭轉過身子便將口中吸出的汙物吐在了床邊的地上。深色淤血中夾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差點濺了閻羅一身,那國師跳著腳退開了幾步,再看看那抹了一把嘴角的高長恭,一臉驚恐。

“你幹了什麽高長恭!”閻羅老者正要上前興師問罪,卻見床榻上的皇帝陛下重重吐出了兩口氣來。

“陛下?!”閻羅焦急看向高湛,發現那嘴邊溢出鮮血來的高湛卻是精神了一些,臉孔沒有方才那樣憋紅,胸膛上下起伏,氣息平覆。

“還好,我這也算是歪打正著,拿些水來吧國師大人。”子莫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狼藉的唇畔嘴角,使了個眼色說道。

“什麽?你叫何人給你拿水?”國師大人輕易不出山,若不是這次皇帝陛下執意要親自前來關外,陳蔚然又是宮中禁軍首領無暇抽身才不得不求了他這個師父大人出山護駕。他給別人端茶送水?呵,閻羅面露驚詫地笑笑,這高長恭當真是恃寵而驕無法無天了!

“自然是國師大人了,您瞧著除了你我二人和皇帝陛下這周遭還有旁人?莫非您想讓陛下親自動手不可?”子莫挑眉笑笑,滿是戲弄之意。口中皆是腥味,還有些酸不溜定的怪味道,若不是為了殺殺這閻羅的威風,他還真不想為了這一杯水的事兒與他在這裏磨著嘴皮。

喉頭發著怪味,也不知道高湛吃了什麽東西如此惡心人!

“放肆高長恭! 你別以為與皇帝陛下關系匪淺就頤指氣使起來,我閻羅老者念著陛下當初的恩情才勉為其難擔國師一職,你可是還有通敵之罪證捏在我的掌心!老夫能讓此刻安然立於此處已經是格外開恩!”

國師自然不肯這般被折了面子,重重怒道。

“誒?國師大人想自個兒來餵陛下?長恭真是感激涕零!”子莫倏然起身, 擺了擺衣袖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

“什麽?!”國師大人一臉莫名。

“自然是取了清水與我方才一樣給陛下口中灌入水後幫他洗洗食道了,陛下方才嘔了好幾口,這才能氣息順暢了。。。。。。”子莫攤手無奈說道。

嚇!

這聲抽氣自然是國師大人發出來的。他一臉匪夷地看看那高長恭,又慢慢挪了視線往床榻上的高湛看去。。。。。。

“無恥!”國師大人破口大罵,真不知道這高長恭的讚譽之名何處而來,便是如個潑皮無賴!

“如何無恥?莫非國師大人知曉如何救活陛下卻方才故意袖手旁觀?”子莫反問道。

“你。。。。。。你如此不要臉皮,方才舉動可知是壞了陛下的名節,讓高家皇室貽笑大方!”

“國師大人,長恭自認所作所為都是問心無愧無需要躲躲藏藏,施救於陛下乃是形勢所迫。可你倒是心虛得很,便是濁眼看人人自濁,這樣把守將大人一家老小和郎中下人都趕了出去可知道倒是坐實了那些人心中的遐想,毀陛下名節的其實是國師大人啊!”

“這。。。。。。”閻羅老者一時間語塞。轉念一想倒是隱隱有些後悔。

再看看那人,高長恭正一本正經長身玉立等他過去。

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國師的輕功果然了得,一杯盛滿茶水的杯盞已經放在了子莫的手掌心,國師順手還把茶壺都拿了過來,一並塞到子莫手中,點點頭道:“此事非殿下您親力親為不可,老夫便退下了。”閻羅老者腳底抹油,在子莫的忍俊不禁中逃之夭夭。

“哼,殿下的所作所為都在老夫的掌握之中,可別行差就錯!”餘音裊裊,似是從天外傳來。這閻羅老者當真有趣,這麽一挑釁就飛上屋頂了。看來這人性子陰冷倒是出乎意料地耿直,有趣!

一逗弄這老頭,子莫心情出奇大好,捧腹大笑,一笑,又滿口怪味,還是喝了口水趕緊漱漱。舒暢了些了看看那高湛,那人嘴邊粘著血漬狼狽不堪。端著茶盞不得不又坐在了榻子旁,高湛平穩呼吸著似是沒了大礙,可嘴上唇旁還都是汙穢之物。

子莫用手指沾著清水輕輕幫他擦著,弄幹凈了倒是順眼了些,看這人沒醒,子莫順道捏了捏那人的臉,揪著那人有些變形的臉頰埋怨道:“看不出你這惡棍倒還真能收買人心,連閻羅老者這樣的出世高手都對你俯首稱臣忠心耿耿,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

在高湛臉上輕輕擰了一把,子莫仰頭喝水含在口中,低頭又向那人口中灌去。

清流緩淌,兩人臉孔對著臉孔,鼻尖碰著鼻尖。氣息融匯於一處,讓子莫覺得微癢而緩緩睜開了眼。

這麽近地看這人,他閉著眼睛戾氣緩和了不少。

原來高湛的睫毛很長,大約是平日裏眼神太過陰冷狠辣,自然就無心讓人留意到這些了。

呵,果然還是睡著的模樣比較討人喜歡。

無端地腦海中飄來這麽一句話,子莫楞了楞,離得那張臉遠了些。

正了神色後拉回了走神的思緒擡手開始緩緩在高湛腹間胸膛運氣按壓幫他舒暢著七經八絡。閑暇時候與郭太醫聊聊病理藥經倒是好處頗多,郭太醫灌輸他以傳統的中醫藥理,而他,時不時和郭太醫提些千年之後的物理治療外科診治的手段,說得東拉西扯,卻讓郭太醫甚是感了興趣,還常常要他擺弄著給看看。

次數多了,居然還學慣古今融匯中外了。

他倒不是良醫,可對於不敢在皇帝身上動一根毫毛的郎中來說,子莫便是要膽子大得多了。

灌入的水只在高湛的口腔停留片刻便被子莫推了出來。

高湛被他扶起後躺在了他的懷裏,別過了那人的臉想把含在自己口中的水再次灌入那人的口中洗漱,可沒想高湛的唇先他一步含住了他的。

高湛的身子傾覆了過來,將無防備的子莫結結實實壓得倒頭而去。

口中的水盡數被渡了過去,連著唇舌都被肆虐填滿。

突然,那人緩緩擡頭離開了他的唇,含笑溫言道:“差點忘了我現在定是滿嘴腥臭,又該讓你厭了。”

子莫直直看著此人的臉,竟有些百感交集。若是真再也見不到了,他是該哭還是該滿心歡喜?

“我聽到你在叫我,叫我高湛,一遍遍地,都聽到了。。。。。。”

這人該是囂張無理蠻橫霸道,可此刻卻溫軟地猶如收了滿身的盔甲和荊棘。

他笑得眼角含淚,將額頭輕輕點在了子莫的額上。

那滴倏然滑落的眼淚,竟不知道是誰人流的。。。。。。滾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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